丁、三自性
佛说世间一切法相可分为三种自性:一、遍计所执性;二、依他起性;三、圆成实性。依他起性就是一切事物的自身是依其他事物的因缘和合而起,就是说,任何一个事物A,必由其他事物BCD等因缘和合而成,而B又由CDE等因缘和合而成。如果我们在AB等事物上,作种种主观的计度分别,生起种种意见,或成立种种学说,这就叫做遍计所执性。若在依他起性上,不作这种主观的分别,祗存客观的事理,那就是圆成实性。以科学来讲,依他起性就是客观的事理。例如从时间和空间的关系,而成立动的概念;由质量的运动,而成立力的概念;又从力与空间的关系,而成立能的概念;这都是依他起性。如果从这能力上面作一种计度分别,说能力是常住不灭,而立‘能力不灭律’,这就不一定是可靠的真理了。现在科学界把能力与物质通谱以后,已知能力可以消灭而变为非能力,所以这个定律已经是不适用了。佛学并不反对客观事物的存在,所谓‘森罗万象,一法所印’。所以说依他起性是有的,但对于主观的计度分别或不完全的归纳所成立的学说,则是一概否定,譬作龟毛兔角,纯粹属于幻想的。佛教但认取客观的事实,明了其依他缘生的理,不去作妄想分别,这就是圆成实性。
自然科学界用演绎法和归纳法(除不健全的归纳法外)所得的知识,我认为都是依他起性,都是可信的。例如算学的建立,是用的演绎法,是从几条已知而大家公认的公理,去推知未知的种种关系。这是依他起性。又如用统计法,从许多事实归纳出一个理论,这也是依他起性。但如果用不健全的归纳法,单就一部分的事实来立论,既失去了事实的真相,再加上主观的妄计,那就成为遍计所执性。纯正的自然科学是绝对没有主观的偏见,牛顿决不因万有引力定律被爱因斯坦所修改而起人我相,而起嗔念。假使科学家真能对一切自然现象,如其所如,不诳不曲,这就得到了诸法的圆成实性。如果推而至于个人的实际生活,那末成佛也并不是一件难事。所以我相信科学家的精神和佛法最为相近,而科学家是最可能接受佛理的。
戊、佛教是殊胜的科学
现代科学家爱因斯坦当初发表相对论的时候,科学界如盲如痴,真能彻底了解的,只有十二人。爱因斯坦不特修正了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而且发表了能质交变的等量公式,说明每一磅物质毁灭的时候,可以变成惊人的大量能力。他不特开辟了科学的新园地,而且解放了科学家思想上的束缚。从前科学家认为时问与空间是绝对独立的,不受其他的影响,但爱氏对于空间就有不同的概念。他以为空间如果有物质存在,那末这个空间就起了变化,和毫无物质的空间是不同了。犹如一条铺平的丝棉被上,放了几个皮球,被面就凹凸不平,起了折皱;空中有了一个太阳系存在,则空间也起了折皱。假使有一个彗星飞过太阳系的附近,它的途径就受到空间折皱的影响。他又说,物的长度和它对于测量者的速度也有关系。这都是说的空间不是独立的、绝对的,是随著物质和速率而变的。至于时间,他也是认为相对的。千百年以前的事情,我们可以看见的。我们假使坐一架速率超过光速(每秒三十万公里)数倍的飞机,向天空飞去,就可以追著以前地球上所做种种事情发出的光线,因此可以看到清明元宋唐以至汉周各代的人物还在扮演著历史上的故事,不过顺序是反的。这就是说时间也不是绝对的,是与速率有关系的。这种概念,在常人不免惊奇,但佛学家却认为本来如此。因为佛教对于任何事物,都不认它有独立的存在,因此对于时空也认为不是常住不变的。‘楞严经’所谓‘于一毫端,现十方刹,坐微尘里,转大法轮’。释迦牟尼佛在过去世讲‘法华经’时,一坐就是五十劫。这是佛家对于时空的概念。时空不单是受到物质速率等的影响而起变化,而且也随著我们的心念而起变化。八指头陀(清末诗僧)说出他自己的体验:‘坐禅一日,如弹指顷。’佛经里也常说,三大阿僧祗劫不异刹那,芥子可以纳须弥。小大欠暂的分别,完全是众生的妄计,并没有实体的。
我所以说佛法是殊胜的科学,是说佛法有一部分的理论是可以用科学来解说的,而另有一部分则已超过了科学的领域。
可以用科学来解说的部分是六识所能分别的部分,另一部分则是非六识所能分别而必须以般若的智慧来观照的部分。因此佛教可以说是一种殊胜的科学,是建立于般若的基础上的。
科学的研究对象是色法(即百法中的十一种色法)和不相应行法中的时、方、数、次第、势速等五法。而且在十一种色法中,也祗限于五种浮尘根,和色声二尘(关于香味触的研究太少,远不能与色声相比,几等于无)。所以科学现在的研究范围,以百法来讲,只占到百分之十二。关于时、方、数、次第、势速等五法,在算学物理学中,研究得很详细,但只偏于色法方面,就是有关于物质的方面。这五法本是半属心法半属色法的,如果不将它半属心法的部分加以研究,还是得不到完整的认识。关于五个浮尘根的研究,在生理学中已相当完备,但对于真能发生认识作用的神经细胞(佛经名为净色根),在接受外境之后,发生那一种化学作用,那一种物理作用,以及怎样和意根取得联系,和其他诸根发生关系,则还没有具体的报告。物理学对于色声二尘研究得最详细,所有不可见的物理现象,如电压、火箭速率、磁场强度、Ⅹ光、微菌、各种天体等,都可用种种仪器,如电表、雷达、照相机、显微镜、望远镜等,把对象转变为可见的色尘。物理学对于声尘的研究,稍次于色尘。由此可知人的耳根对于声的感觉是有限制的。普通人祗能听到每秒二十次以上至每秒二万次以下的波动。各人耳根的感觉力并不相同。各人眼根的感色力也是随人而异,所以对于各种颜色辨别不清的,称做色盲。由此可见色声二尘不是离心别有。‘楞严经’有一段关于声的观念,说得最透彻。佛对听众特地辨明‘声来耳边’的错误感觉。声来耳边原是一般人的感想,就是我们学过物理的也是这样想。但仔细来想一想,实在是错误的。因为击钟的时候,钟因被击而震动,因此鼓动四周的空气分子,一个个互相撞击,最后击动我们耳边的空气分子,再撞击到耳膜,传到耳神经细胞,就起声的感觉。这种空气分子的波动在达到耳膜之前,只能说是空气波,而不能叫做声波,这是一个错误。(从这点看来物理学家对于定名,也不怎样严格,今后应当采用佛经中六离合释的定名方法)。空气波动时,它的分子只在本位上震动,并没有一个分子一直从钟边跑到耳边,因此不能说是声来。这是第二个错误。这样,科学家应该向佛法焚香顶礼了。
心法与色法实是两个对待的东西,科学家还只知色与色的关系,还不知心与物的关系。唯识学里说见分相分相待而生,如蜗牛的二角,一起则俱起,一灭则俱灭。其他像生灭,断常,一异,去来,真妄,迷悟,善恶,罪福,缚脱,净染,圣凡,人我...等等也都是相对法,都不是实法,都不应该执著,‘中论’一书中,辨说得非常详尽。科学家如果要想扩展他的领域,必须在这方面多留意。
如果我们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谈谈佛教是不是唯心的问题。佛经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因此大家都说佛教是唯心。可是佛教所说的唯心与哲学的唯心,有截然不同的区别。哲学家所说的心,佛教称为意识,并不认为它是宇宙万有的根本。佛教认为,意识的作用是欺骗性的、不可靠的,如果相信它就会犯脱离现实的主观错误。佛教所说的‘心’是见分和相分的统一体,不但包括能够思想认识的主观部分,同时也包括物质世界的客观存在部分。名词虽同,含义完全不同。这个心物的统一体,在佛经中用了很多名词来表示,如佛性、真如、菩提、一真法界、阿赖耶识等,随著说法对象的不同而采用不同的名词。所以七佛偈说:‘心本无生因境有’,这跟哲学家的固执不化是有基本不同的。因此用一般的唯心两字的意义来批判佛教,无异隔靴搔痒。
佛教有一把锐利无比的宝剑,是它摧邪显正的利器,那就是因明学。科学家虽也应用逻辑,但因为科学处处根据事实,不像哲学家的高谈玄理,所以实际上也并不靠它过生活,祗是偶然作为参考罢了。算学实在是实用的逻辑,所有自然科学有关数量的部分,都拿算学来推测,来表达,不怕发生错误。但如果论到有关心的部分,那就不是数量的逻辑所能济事,非用因明不可了。因明胜过逻辑的地方,现代学术界差不多都知道的,这里不再详述。
己、佛教的宇宙观
一般宗教对于宇宙起源的说法是不科学的,如有些宗教说上帝在六天内创造了日月星辰和地球,这只能说明是宗教家的愚民政策。中国的道学家也曾经用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的玄学,企图来解释宇宙的本源。结果都是自欺欺人。真正能大胆地描述宇宙的伟大组织和它的发展过程而与现代科学相合的只有佛教。
佛教以三千大千世界为一个佛国土,包括千的三次方(1000)的太阳系,相当于天文学中的一座星云。它把一千个太阳系称为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称做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称做大千世界。‘阿弥陀经’介绍西方极乐世界说:‘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就是说极乐世界距这地球相隔了十万亿座星云。从前天文学界也有人假定宇宙是有穷的,可是这个假定终被高度的天文望远镜中越来越多的新发现所否定了。宇宙的广漠无穷成为佛教和天文学家一致的意见。
佛教对于地球的形成,认为最初是一团泡沫,逐渐凝结而成为固体。这跟现代科学家的推断也是很接近的。佛教认为,地球是属于‘器世间’的,因此它的发展,必然是循著成、住、坏、空这四个阶段的规律。
庚、佛教的人生观
佛教的人生观是伟大的。佛教人生观的伟大,主要表现于以下的几点:
1、佛教指示我们,一切众生皆具无量福德智慧,但以迷昧不自证得,因此每人都有可能发展到无比高度的生活水平和文化水平。在现象上人与人是各各不同的;但本体上则完全平等的。正如世界上的各种物质,由九十八种元素错综复合而成,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但究其本体同属能力,一一物质皆可转变为巨量的能力。‘中论’说:‘不一亦不异’,就是说世间的人和物,在现象上是不一,在本体上是不异。不一亦不异就是指一切人物法则的矛盾统一。
佛教徒之所以能获得勇气来精进不懈地改造自己和忘我地为一切众生服务,就在于彻底地了解这一指示的正确性。惟其因为相信自己有无量福德智慧,所以佛教徒决不自卑;惟其因为相信一切众生都是如此,所以他们不会骄慢;惟其因为相信一切众生不一亦不异,所以他们会从忘我而进到无我,再从人的无我而进到法的无我。
2、佛教指示我们,人的生命是像瀑布一样,一息不停,一息不断,它把时间的概念推展到生命的阶段,就是:过去世、现在世、和未来世。佛教说明人有生老病死,和一切物体的生住异灭及世界的成住坏空是一样的,但死并不标志著人生底断灭,人生是连续性的。生老病死只是人生的现象,不生不灭才是人生的本体,因此人生就是生灭与不生灭的统一体。一切物质和能力的互相变换,如一块煤炭燃烧而成为二氧化碳和灰份,或如电能转变为机械能,我们知道在这转变中,质量和能量并没有丝毫消灭,也并没有丝毫生长,只是一种方式上的转变。就是拿广岛投下的原子弹来讲,铀原子的质量转变为巨量的能力,也仅仅是能力方式的转变,在能的本质上并没有丝毫的生灭。
人是有生命的物质,因此与其他物质一样,可以转变为另一方式,但转变并不意味著断灭。佛教所倡六道轮回之说,它的理论基础就在于此。因此,一个低级的生命方式有可能发展成为高级的生命方式;同时,高级的生命方式也有可能退化为低级的生命方式。尽管他怎样转变,他的本体是不变的,在高级方式中并没有增加,在低级方式中并没有减少。
3、佛教指出人不是孤立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密切地互相联系著,犹如无数盏灯光的错综交织,每一盏灯光都照满了空间,但光与光之间是互不相碍的。佛教认为人不能孤立的存在,其他一切物质也是这样。大乘佛教批判了‘自了汉’的个人主义思义,提出了‘如一众生未成佛,终不于此取泥洹’的广义的群众观点。‘华严经’中对于群众观点解释得特别详尽和丰富。
佛教认为我和人的界限是假定的,如果我们认假作真,那就会造成严重的错误,使我们走上堕落退化的道路。从物质方面来看,人的构成首先是由于父母的精血,以后的成长是依靠于外界物质和文化的吸收,他的任何一个原子或一点一滴的智识经验都不是自己的,和他周围的物质世界及有情众生是分不开的。同时他的思想和行为也是息息相关地影响到整个宇宙的有情众生和无情物质。
从上文所指出的三项原则来看,佛教的人生观是科学的,是辩证的,是符合于实际情况的。这一正确的人生观不单将引导人们走向和平幸福的境地,而且会不断地指示出逐步发展的方向以至于完成无上圆满菩提。因此佛教不但为现时所需要,而且永远为一切众生所需要。
六、佛教的实验方法
佛教不是单讲理论而不讲实行的,它是知行并重的,知行合一的,知即所以为行,行即所以为知,知之极就是觉,觉行圆满就是成佛。不仅‘楞严经’是一部实验指导书,所有经律论三藏都是崇尚实验,指示实验的。所以佛学与科学相类,于通达理论之后,必须著手实验工作。真正的科学家,走出书室,便到实验室,作完了实验,便回到书室,再把实验的结果,分析探讨,以与理论相印证。真正的佛学家也是如此。阅经看教之后,便入佛堂,或静坐参禅,或注想作观,或修律仪,或修密行,或念佛,或作种种佛事,功行完毕,则又阅读经论,或参访善知识,以求印证,所不同的,科学家是用六识的分别智,去推求六尘的生灭变化依他缘起的道理,佛学家则于分别智之外,再用无分别智作观照的工具,其研究的对象,则不限于色声等六尘,所有百法中的心法和无为法等,都在研究之列。科学家虽天天用心研究,但对于心的本身,却忽略了。忽略的原因不外乎:一、科学家多认为心物独立,物质的现象,不是主观的心所能改变,以为研究物质的现象,就无须研究心理的作用;二、有些科学家虽也认识心的重要,但还是把心当作物一样的研究,而所用的工具,仍是有分别心,而不是无分别智。例如现在的心理学,因为用的工具不好,所以研究出来的东西,只是些生理上的种种心理现象或反应,而对于百法中的心王心所等纯粹的心法,并没有什么成果。佛教实验的对象既不是粗笨的物质,而是细巧的心法,所以它的实验工具与实验的方法,就与科学实验室的设备不同。佛教的实验方法,有这样的几种:
甲、戒律
佛教实验心法的法门很多,但入手第一步是受戒。受戒的意义,就是改变生活的方式,使适宜于实验。在家学佛,须受三归五戒,出家的比丘则须受比丘戒。比丘是处于师范的地位,所以戒律较严。戒律越严,那末身心的烦恼也越少,智力就会相应地显发增强,他的实验的工具(如化学室中所用的天平等)也就愈精细,善于分析各种心理的状态,而加以种种的处理。所以受戒是有极深奥的意义。欧美人看到我国和尚的生活,往往认为是非人的生活,这是因为他们只懂得向外界的物质探求真理,而不懂得向他们的内心去探求真理。佛教认为心物本来不能分为二个体,但以心求物,那末心劳而物性失真。如果先净自心,使自心不参加扰攘的外境,那末对于一切事物,方能如理观照,非但能了知它的真相,而且可以尽其大用。佛教何尝不讲求物质文明呢,诸佛国土,如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世界,都是黄金为地,七宝为树,楼阁庄严,备极壮丽,衣食服用,俱臻胜妙。但向外探求而得的,他的心既然不净,必至累心而生贪嗔淫杀之毒;如果向内探求而证知灵光独耀,那末他的自心起清净妙用,物不累心,心能转物,乃有慈悲喜舍之乐。所以持戒是佛家治心的初步方法,它在物质方面作种种助缘的工具,则又有钟、磬、鱼、鼓、幢、幡、香、花,以及伟大庄严的佛像,清净的禅堂斋堂,那些无非帮助治心的工具,正像化学试验室中有试验管、煤气灯、滤水纸等各种仪器工具,也无非供实验之用,并不是像一般所想像,以佛像为偶像,为崇拜祈福之用的。至于和尚自身的衣服用具则减至极少,祗留三衣一钵,所食亦祗蔬菜淡饭,仅足果腹,因为恐衣服丰美会引起贪痴等心所,容易妨碍其实验工作。以上是我对于佛教戒律的认识。
乙、禅定
这是佛教心理实验的主要工作。在严持戒律之后,身心上减轻了不少障碍,乃进而静坐入定,作种种观察,使得亲身体验到佛说的真如本体是怎么一回事。世人都以为日常思虑推测的心就是我们的心体;就是科学家推求事物真理,也只是用的这个心,但佛则排斥这个心,认为是前尘分别影事,并不是真心,而且是一个坏东西,把它譬喻为偷劫宝物的盗贼,非舍弃不可。在世人以为一旦舍弃,就没有心可用,将同木石一般,怎么再能研究学问。佛则以为不舍弃这个心,那你的常住妙明的真心就无从显发;一旦舍弃,非但不是无心可用,而且对于事事物物,都能正确的明了,不被妄心所欺,亦不受一切的束缚,自然能发挥它的妙用,所谓时间空间的束缚,生老病死的苦痛,都可以摆脱。佛教的修学本来分三个步骤,叫做戒定慧三学,由戒生定,由定发慧,所以持戒习禅只是求慧的手段。这个慧与一般科学家哲学家所用的智慧不同,世间的智慧总离不了意识的分别,和随同意识而起的‘思’、‘想’二心所,祗有从定所生的慧,才能对事物作如理的观察,得到它的真相。所以禅定是学佛者必经的途径。我国高僧往往起初不识‘之’‘无’,到后来禅定功深,一旦豁然开悟,讲经说法,头头是道,甚至世间技艺像诗词书画,也超然出尘,自成一家,不特古代是这样,即使在近代也是这样,像诗僧八指头陀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此作者认为静坐习定,不但适用于佛学,任何学者也都可采作训练心智的方法,如能实行,那学问进度必能加速。例如工程学生学习投影几何时,有许多想像力薄弱的,往往不能理解,绘不出正确的图形。如果能闭目静坐,注心作观,那末专心一志,思想集中,对于各种投影和截面的形态,必能观察清楚,像亲自见到一般。以上是作者特为科学家介绍的一个实用的方法。
丙、密宗和净土宗
大家对于密宗,往往误认为含有神秘的意义,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其实所谓密,并不像普通的秘密会社,只让内幕中人知道,而不使外间人知道。佛说法原是很明显的,但是讲到真如本体,除了实证之外,总是说不明白的,连表达意思的工具——语言文字——都无法可施,于是释迦牟尼佛又特创一种不显说的密教,只教人依法实施,结果也同样可以亲证真如。密宗的修法,是教人口诵咒,手结印,心作观,身口意三业相应,自然能使人明心见性。在上文已经讲过,一个人心念就有变成能力变成物质的可能,再根据依他缘起的道理,三业结合,当然会发生某种精神或物质的效果,所以密宗也无所谓神秘,不过这是一种把理论来具体化的一种修法。又如我国唐宋时代盛极一时的禅宗,是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这样离开文字,心心相印传下来的,也带著密的意义,不过一个是三业相应,一个是直指人心,方法有些不同罢了。
净土宗就是现在通行的念佛法门,从外表看来,好像是带著迷信的,可是细细考究,却正合著色空空色,依他缘起的道理。阿弥陀佛犹如磁,念佛众生犹如铁,铁遇磁就被吸而往生极乐。铁是因缘,磁是增上缘;念佛的心是因缘,佛的愿力是增上缘。磁的力量,是从铁分子依序排列而生,念佛到一心不乱的时候,就是将心念依次排列,当然也能发生吸引力,被佛吸往极乐世界。铁成磁,铁量无增减,众生成佛,佛性也无增减。再说,极乐世界不离一心,是阿弥陀佛与念佛众生共同心力所造,和上文所言概念可变物质的理相合。因此用科学的理可以证净土法门的正确。
佛教修心的方法,为数无量,任意选择一法,都可明心见性,譬如算学问题,可用许多方法解答,方法虽然不同,而所得的答案是一样的。如果明白这个道理,那末对于禅净律密,自然不生优劣高下之想,一一都是佛教作心理实验的方法。作者纯从科学客观的观点,来把这几种方法考查它是不是合理,并不参杂任何主观。所可惜的,作者还没有用佛教方法亲自实验,所以个中详情,不能奉告,因为没有亲身体验,是不能随便臆说的。现在祗能根据各种佛典所载的事实,略述在后面,以供读者参考。
七、佛教的实验效果
依佛教的理论来讲,人人皆具佛性(也叫做真如),都有无限妙用,只因众生为烦恼所障,不能显现。如果能解脱烦恼,则一切通达无阻,便得六种神通: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通。例如我们的眼睛只能看数十里的距离,所能见到的光波只限于红色和紫色,紫以外,红以内的光线,和波长较长的无线电波,我们都无法看到,如果是有天眼通的就不受这种限制了。而且看的时候,也不一定用眼,用任何一根都可以的。例如‘楞严经’载,阿那律陀双目失明,后成罗汉,观阎浮提,如观掌中庵摩罗果,就是说他看地球好像看手里的一个水果一样。又如观世音菩萨能观十方众生音声,救其苦难,这就是天耳通。‘阿弥陀经’所指‘彼国众生,常以清旦,各以衣祴,盛众妙华,供养他方十万亿佛,即以食时,还到本国。’这就是神足通。菩萨能知六道众生各各心念,明了无遗,这叫做他心通。能知自身一世、二世、三世乃至百千万世宿命,和所做的事,也能知六道众生各各宿命和所做的事,这叫做宿命通。断贪嗔等惑,不受三界生死,这叫做漏尽通。这六种神通,除漏尽通外,并不是学佛者所求的目标。譬如制造工业,目的在制造甲,但同时有副产品乙,附带出产。神通等于副产品,如能断惑证真,那神通自然而有的。神通有大有小,全视所除的惑障程度而定。我在高僧传上看到很多有神通的高僧,我既有理由相信神通的可能,也就有理由相信这种记载是不会虚构。
佛教的实验目标在明心见性,认识宇宙人生的真相,解脱生死烦恼种种束缚,获得绝对的自由,真正平等的地位,享受不与苦对待的快乐,不特自己要这样,而且要世界上所有人类和动物都能如此。佛教徒对这个目标的祈求,可以四弘誓愿来表明:‘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佛教的宗旨,既这样的纯正伟大,所用的方法,又是这样的合理而严密,我相信由此获得的效果,一定与这个目标相符。
八、研究佛经的结论
我研究佛经的动机,纯粹是为了‘求知’,并不像有些人是因为受了严重的刺激,为求得精神上的安慰而信佛的。我并不是说这种信佛的动机完全不对,但受刺激后的神经,不免失去平衡,因而对佛教的各部门,反不能获得客观的观察。我是学科学的,对于科学的精神和科学的方法,是信仰很坚定的,要是见到佛教的理论与科学发生矛盾的时候,我是宁舍彼而就此的。我的研究佛经,是纯粹属于科学的探讨工作,预备把这探讨的结果,真诚坦白的贡献于我科学家之前。研究佛经的目的,我已在第一节里说明,现在祗就下列三点作个结论:
1、佛教对于物与物,心与心,心与物的种种关系,都有精辟的理论。科学的研究对象,祗限于物与物的关系,我专就这一个关系,把佛教与科学比较,觉得现代的科学正在用实例证实佛教的理论。只可惜科学对于后两种关系,还没有进行研究,所以无从对照。但用因明学的比量的方法来推测,也可以知道后二者的理论是不会错误的,例如佛说物物皆是依他缘起,能生的因必为所生的果,所生的果必为能生的因,因与果是平等的。这样,佛说心佛众生三无差别,正与上面的平等主义相符。因为物与物既然平等,那末心与心也自应该平等。又佛说能见的心是八识见分,所见的物是八识相分,能所都是八识所变,这样,非但说心物平等,也可以说心物简直是属于一家,这和前面所说也是一贯的,并没有自语相违的过失。因此我断定佛教的理论是极端健全的,和现代科学是一致的。
2、佛教的修行方法,上文已约略说过。在家居士除受三归五戒外,看教参禅学密念佛,可以随他自己的需要,既不妨害他的学问事业,也不化费时间金钱,而且于学问事业有极大的帮助。五戒中的盗淫(单指邪淫)妄酒四戒,本是世间公认的美德,祗有杀戒中关于不食众生肉一点,在普通人看来,也许以为和现代的生活环境不合,但素食的习惯,不特是佛家的主张,就是不信佛的欧美人士,也同样提倡的。素食不但能保养仁慈恻隐之心,同时亦可保持个人的健康,绝不是出于迷信的动机。在家学佛可以自愿地受一戒、二戒以至四、五戒,随时可受,亦随时可舍,但破戒则为佛法所不许。因此学佛的条件是很宽的,是人人能够接受的。
3、佛的定义是‘自觉觉他,觉行圆满’,所以佛是人格的最高标准。到了佛的地位,就获得了无条件的自由。世间的自由是以人我为界限的,是受法律的限制的,而佛则不然,因为佛与佛及佛与众生,都没有人我的界限,如灯火般互不妨碍,又因为佛是大觉者,既没有贪嗔烦恼和种种邪见恶业,所以不须受法律的限制。再说,到了佛的地位,心和物已成一体,心能转物,不为物转,所以他的物质享受是无限制的。他非但不被物质所限,连时空等概念,也是随心而变,不受束缚,不像我们不能留住一秒钟的时间,也不能预知未来的事变。现代交通发达,缩地有术,然太空中无量星球,怎能于半日间,游历周遍,如极乐国土的众生呢?佛教指示了这个最高标准,纵然不能达到,已是对人生有无上的价值。何况佛教所讲的五戒十善,都是切实容易实践的。我国的人民大众无形中或多或少地薰染了佛教的精神。大多数人都信死后不灭,随善恶业升沉六道,因果报应,历历不爽。所以佛教在无形中已对人民大众,做著存善去恶的公德培养工作。我国民族性之所以爱好和平,可以说大部分是受了佛教影响。但有些不了解佛教的人,又往往为知见所障,把佛教和一般宗教同等看待,认为它与科学背道而驰,就不屑一读佛经,因此使这无价的文化,湮没不彰。作者忝居科学工作者之列,既以科学方法发现这一宝藏,谨以忠实客观的文字,贡献于我国学术界之前。